鱼米之乡，难道也征调不来粮食赈灾了？那京城呢？京城是天子脚下，权贵世家不知凡几，富庶大户更是多数牛毛，名下土地动辄上万亩，存的余粮，足以够他们挥霍几年，从他们手里也买不来一点粮食？就算朝廷要打仗，暂时没那么多银子可调动，但上面要是真有心，总有办法能筹措到粮食。”
“那水源呢？”
“听说，青州附近有条河流，经年不断，城内的井便是遇上干旱，水位也不会受太大影响，日常饮用是足够了，只无法应对地里的庄稼受旱。”
顾欢喜平静的道，“是啊，所以只能牺牲中原这十几个州府的百姓了。”
闻言，顾小鱼面色一变，下意识的道，“只是暂时的无奈之举，若是边关守不住，鞑子长驱直入，届时受苦的就是整个天下的百姓了。”
顾小鱼松了口气，“这时候去，怕是已经迟了，除非是身家丰厚的大户，在青州城里有宅院的，寻常百姓，若是活不下去了，只能在城外扎棚子，等着城里的富户发善心施粥，但这是下下策，等天寒地冻，老弱妇孺很难熬过去，而且，届时万一难民太多，守城的将士为防止他们作乱，还会驱赶，难民内部也容易生乱，比逃荒还要危险重重……”
“以往，朝廷会拨粮赈灾，但今年……”
顾小鱼想也不想的道，“我不会背叛……”
所以，倒霉的只有底层百姓。
顾小鱼迟疑道，“按理说，应该是。”
“我曾跟着你外祖父游历了十年，除了不宜踏入的蛮夷之地，还有西北边疆，大多数州府，我都去过了，包括天子脚下，繁华风流见过，贫瘠愚昧见过，你外祖父也将一身所学都尽数交予我，我知道这些事儿，再寻常不过，倒是你……”
“可，可您就不怕我，我会给您带来麻烦？”
“怕也没用啊，我是你娘，儿子有事儿，旁人都能找理由避开，但为人父母却责无旁贷，大不了就一起扛着喽。”
顾小鱼听完，脸色已然有些泛白，“所以，您的意思是，有天灾，也有……人祸？”
顾小鱼垂下头去，整个人被沮丧和感伤所笼罩。
顾欢喜嘲弄的勾起唇角，“那你觉得这是谁的问题？”
顾欢喜反问，“我要是怕，你就会离开吗？”
顾小鱼试探的问，“您不会是想去青州吧？”
顾欢喜摇了摇头。
顾欢喜接过话去，“追问你的家世吗？没必要。”
闻言，顾欢喜若有所思。
言外之意，就算有流民暴乱、盗匪横行，也影响不到青州城里。
或者，是觉得这点旱灾，这几个地方的百姓，还不够分量，不足以让他们重视到弹尽竭虑去想办法救助的地步。
顾小鱼干涩的辩解，“干旱乃是天灾，而非人祸，便是有经天纬地之才，也难控制，只能说，时运不济……”
“那娘呢？您的见识……”
顾欢喜点点头，笑起来，“吃饭吧，菜都凉了。”
“小鱼，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？”
顾欢喜又问，“这么说，青州城里有足够的存粮了？”
顾小鱼愣住，“为什么？”
“……还可以舍弃。”
“家人，是不能舍弃的。”
她语气平和，却似有万钧之力、雷霆之势，瞬间让他红了眼眶，只觉得满心的委屈和难过，汹涌而出，似要将他淹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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